dudu樂園

   我們沒有汽車，因此小乖很少出門。六年半以來，小乖坐車的次數屈指可數，但也正因此，對小乖而言，每一次都是生命中重大的轉折。

    第一次帶牠坐車，是牠仍在流浪的冬日夜晚。當我們去探望牠時發現牠因為背脊的舊傷復發，痛得兩眼發直，連臉上的表情都僵了，當下趕緊招計程車帶牠去醫院。一路上牠的眼睛專注地盯著車窗外直看，一刻都不放過，雖然沒有發出聲音，但是我仍然清楚的感覺到牠的擔憂，牠正在焦急的認路，努力地記下所經過的每一個地點，因為害怕被帶離原來居住的地方。我心疼地安慰牠：「小乖，不用擔心，我們保證會再把你送回你住的地方。」只是那時牠對我們畢竟還不熟悉，更不能理解我們所做的。對於牠的惶恐驚懼，我們儘管深感不捨，仍然無能為力。更慘的是，因為時間已晚，到了醫院也無法做各項檢查與診療，小乖當晚只好被「留院觀察」。我想，對牠而言，疑惑、恐懼與擔憂想必是他對那一晚的印象！

    第二天是禮拜天，我趕緊去接牠出院。牽著牠在醫院附近散步，走了一小段路，很驚訝地發現：小乖很適應被人用拉繩牽著！莫非他曾經是有主人的？走到路口，我們再次招了計程車。上車前，牠的表情有點遲疑，我告訴牠：「坐車才能回到你來的地方喔！」也不知牠聽懂沒，總之，牠乖乖地上了車。途中我不斷地安撫牠，告訴他：「小乖，現在就要送你回去你的住處了，不用擔心。」牠還是不安地緊盯著窗外，直到車子接近住處時，牠開始發出「嗚嗚―」的叫聲，並且急切地搖著尾巴，還不時回頭舔我，我知道牠認得那地方了。牠在告訴我：「這裡就是我住的地方，我要下車，別再往前開了！」我們提早一個路口下車，讓牠放心。

    下車後，牠小跑步地回到巷子裡，並且在角落舒適的地方窩了下來。牠似乎明白了我們當初所告訴牠的――我們真的信守承諾，會讓牠平安地回到牠的地方。那一刻，是小乖與我們建立信任關係的開始。

   來到我們家──嘟嘟樂園之後，小乖便很少出門。即使有也僅止於在附近的公園散散步。小乖第二次坐車的經驗是三、四年後進攝影棚拍「全家福」。那次小乖的表現就和第一次有很大的不同，一樣是專注地凝視著車窗外的風景，但卻興奮地搖著尾巴，還不停地「ㄠㄠ――ㄠㄠ……」同時回頭看著我們，像是在說：「我認得這一段路喔！我以前住這裡……」。

     小乖在攝影棚的表現，實在超水準的好，不但聽話懂事且十分穩定，讓攝影師讚譽有加，還有許多工作人員也來與小乖合照。那一次的拍照，為我們留下了小乖這一生最美的影像，也讓小乖體會到受眾人喜愛的感覺，充滿了自信，開心極了。

   小乖第三次坐上計程車，是在炎夏的午後。那次，牠的表情不像第一次的憂愁，但也沒有第二次的開心。牠不再望著車窗外的景色，而是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我……我不知道能為牠做什麼，可以怎樣幫助牠減輕身體的不適？只能輕輕地撫摸牠，告訴牠：「小乖，不要怕！要加油！……我為你禱告！」。途中見牠喘得嚴重，便先打電話給醫生，當車子到醫院門口時，醫生們已經出來要幫忙把小乖抱上診療檯，小乖卻緊緊地貼在我身上。我除了不停的說：「小乖，不要怕！你要加油、要勇敢……」之外，仍然什麼也不能做。

   我永遠也想不到，那次是小乖最後一次和我一起搭車。是我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告訴牠：「小乖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再帶你回家。」嗎？我腦海中久久忘不了那天在車上牠無助的眼神與喘息的聲音，與車門打開後，醫生們接手抱住牠時那軟弱無力的樣子……那一趟，小乖只有去程，沒有回程。

 後記：

  這圖，當年畫的是嘟嘟......但我一直覺得小乖和嘟嘟長得很  像.....許久沒畫圖了，我告訴自己：貼完小乖的相片，接下來要好好地為小乖畫圖，才不會辜負小乖這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