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udu樂園

     小乖從街頭流浪犬變成家犬後的第一個過年，曾陪我一起在路上餵小乖的朋友來到家中，看見牠的第一句話便是：「小乖變漂亮了！」是嗎？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，我並沒有發現小乖有何轉變。「牠變得有笑容，而且感覺上有比以前活潑、有自信多了！」朋友說。小乖正歪著頭上下打探著她，然後搖著尾巴「ㄠㄠ─」地打招呼。看得出小乖記得她，且很高興見到她。

    我們家因為狗多，平時少有客人。比起以前在街頭每天看著熙來攘往的路人，小乖在此顯得寂寞多了，因此只要有人進到家中，小乖便要仔細打量一番。通常會進到我們屋裡的客人都很固定，且一定要是愛狗，可以接受眾多狗兒在身邊環繞的人，所以小乖總是以最熱忱的態度來歡迎對方─先是興奮地「ㄠㄠ─」叫，四隻腳像是裝上了彈簧般地上下跳躍，接著就是找出牠的寶貝「啾啾橄欖球」，自信滿滿地當場表演一段「嘰啾──嘰─嘰─啾─」的節奏樂。客人愈是鼓掌叫好，牠越是愛現。

    但是，當客人說：「哇！小乖好棒喔！來，握握手！」同時伸出手要與小乖「握手」──說時遲那時快！小乖立刻變臉「ㄨ──ㄨ──」地跑掉了。當下令我們有些尷尬，連忙滿臉歉意地說明：「呃──不好意思，牠不會握手……」

這時向來安靜的汪獎卻跛著腳一拐一拐地走到客人面前，友善地伸出牠細細的前腳頻頻表示要「握手」，才化解了剛才尷尬場面。不過愛吃醋的小乖可沒這樣就結束了，牠一見到汪獎受寵了，又立刻出現在眼前，把汪獎給擠開，用牠頭頂柔軟的長毛來來回回地磨蹭著主人，還抱住我們的腿，不停地用牠的舌頭舔著主人的腳ㄚ仔……。小乖雖然好客又愛爭寵，但是牠分得清楚，用「舌頭舔人」的親密表現，只用來對主人這樣做。

    「小乖你真忙碌ㄟ……」我常常笑牠愛管事。的確，小乖是很勤勞的，牠從不曾讓自己閑下來過，牠喜歡在屋裡跟著我們四處走動，洗衣服、洗碗、擦地板……無論在哪個地方做家事，牠一定讓自己出現在我的視線前，我們在書桌前坐太久了，小乖便會安靜地走到桌底下抱著我們的腳直舔。當我們在臥室休息，醒來時經常發現小乖不知何時也趴在床邊睡著了。以前，牠的背還能伸展的時候，牠會自己上床睡在我們身邊，冬天的夜裡還會鑽進被窩，我伸出右手讓牠枕著頭，左手輕輕地拍著哄牠入睡，牠感到安全而又舒服地閉上眼睛緩緩入睡，不久後，均勻的呼吸伴隨著輕輕的鼾聲，我確定牠睡著了，而且睡得很沉。

    我喜歡這樣哄著牠睡，有時從牠的反應我們可以猜到牠在作夢，嘴角微微揚起，耳朵則陣陣地前後轉動，四隻腳也像在踏步似的輕踢……我好想問：「小乖，你夢見什麼呢？」後來想想：看樣子該是個好夢吧？以前露宿街頭應該不會有機會睡得這樣香甜，還是別吵牠了。這樣的溫馨時刻，到了近半年，小乖已經不太願意了──因為背痛無法自己蹦上床，睡到下半夜想下床喝水或尿尿也不方便，偶爾會用央求的眼神要我抱牠上床，但也只是上來撒撒嬌，在被子上磨蹭兩下，我們要牠躺下睡覺牠不願意，只是坐在床上，或是一直在床面上走動，被我們制止了就耍壞作勢要咬我們，然後便要求要下床。

    我一直很不解為什麼小乖現在不喜歡和我們相擁而眠？這問題一直到最後幾天我才明白──一因為牠心臟過度肥大，心肺功能不好，除了側躺，牠只能或坐或站……但即使如此，一個姿勢也無法維持太久。小乖的最後一晚，一直在床邊站著、喘著……我們發現牠竟然在短短的 一兩 天食慾不振之下，背部明顯地消瘦，露出一節一節的背脊骨，而腹部卻明顯地水腫……當下決定第二天馬上送醫，卻已經太遲了。

    回想起來真是很可笑，即使養了很多狗，和牠們生活許多年，總以為很了解牠們。但事實是，我們所知的仍然極為有限，小乖因為身體狀況不佳而有些情緒的反應，當下我們都只當牠是在耍脾氣，甚至責罵牠，而忘記牠已經是老狗了，身體不免會有些不適，卻不會表達。……現在想來，真的深深地對牠感到歉疚。

    小乖走後，我一直在想：小乖的走是否教導了我什麼？人只能從錯誤與失落中一次又一次學習新的經驗，新的體認。以前是諂媚婆、嘟嘟、pupu，現在是小乖，透過牠們生命的付出，讓我們更有經驗地照顧這群願意付出一生，來陪伴我們的夥伴。讓我再說：小乖，謝謝你！